在前几日的文章里,笔者说过,废话诞生于一个问号都没有之后!学生作文开头废话多,不是啥稀奇事儿,因为,许多成人写出来的文章废话也不少,历史上,还有人因为废话太多受过处罚呢。
矫治废话,其实也不难。写文章就是说话,目的是与人交流,即使是考场作文,也是一种交流。首先是要说人话,说正常的话;即使是想得高分,更要说人话,别学某些视频里的“老师”“名师”的狗屁招数,什么描写山,不能说青山,要说“眉黛”;写水,要用“涟漪”。其次,按照自己表达的目的说话。如果一言难尽,那就分成几个方面或几次,慢慢说;如果难以启齿,也还是直说吧。如果你的话令人费解,或是人家早懂了,你还在啰嗦,那只能“后果自负”了。
再次,实在不知道怎样开头怎样说,身边就有好老师,为啥舍近求远,找什么馄饨老师、面条老师呢?
这个老师就是课本、课文。
今天,姑且以七年级下教材中的一些课文为例,来琢磨一下开头的一些“规矩”。
【例一】
“人家说了再做,我是做了再说。”
“人家说了也不一定做,我是做了也不一定说。”
——《说和做——记闻一多先生言行片段》
【分析】
引用主人公话语,语句匀称,内容相对;语言明快,干脆利索;紧紧扣住题旨,言如其人,人如其言,爽直、果敢、坚定溢于言表!接下来会怎么写,怎么说,基本由此定调。
【例二】
鲁迅先生的笑声是明朗的,是从心里的欢喜。若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,鲁迅先生笑的连烟卷都拿不住了,常常是笑的咳嗽起来。
鲁迅先生走路很轻捷,尤其他人记得清楚的,是他刚抓起帽子来往头上一扣,同时左腿就伸出去了,仿佛不顾一切地走去。
——《回忆鲁迅先生》
【分析】
以人物特有的细节开头,生动有趣。同为回忆性文章,主人公同为杰出人物,但以上两文的开头却截然不同。前者欲表现闻先生作为一个战士的品质,后者表现的是日常生活中的鲁迅,在横眉冷对之外的一位富有人情味的“周先生”。目的不同,决定了起笔的差异。
【例三】
长妈妈,已经说过,是一个一向带领着我的女工,说得阔气一点,就是我的保姆。我的母亲和许多别的人都这样称呼她,似乎略带些客气的意思。只有祖母叫她阿长。我平时叫她“阿妈”,连“长”字也不带;但到憎恶她的时候,——例如知道了谋死我那隐鼠的却是她的时候,就叫她阿长。
——《阿长与山海经》
【分析】
由主人公的名字入题,特别的来历、身份、地位吸引读者,而既带点悬念,又挂着点恩怨的“称谓”,颇有点孩子气(注意作者此时的语气与身份),引人入胜。因为,作者自己在写的时候很清楚,它是为后面感动于阿长买《山海经》的事做铺垫。
当然,别往歪处想,此铺垫,不是学生考场作文里的“废话”,而是有“预谋”的表达,即在阿长买书的谜底揭晓之前的所有文字,都是铺垫,都是作者按照自己的预设一步步衔接而来,一针一线,密密缝制“而成”。不是凑字数!
【例四】
我常坐老王的三轮。他蹬,我坐,一路上我们说着闲话。
——《老王》
【分析】
起笔仅20多个字,但里面却“暗示”了读者许多信息:“我”与老王之间的特定关系,二人地位的差异,特定的、有限的交流环境与内容……有了这些交代,后面有关老王的叙事才有了特定的情境与合理性,直至最后,老王送鸡蛋和香油的行为,才可能给作者带来意外、震惊、愧怍;才会令人难忘。
【例五】
父亲总觉得我们家的台阶低。——《台阶》
【分析】
这篇打动无数人的小说,其魅力,可能就蕴含在这短短的12个字中,这就是人话,是最正常不过的话,但却是小说中最有内涵的文字。
不妨细品一下“总觉得”三个字,道尽人物多少沧桑。因为这是“父亲”的内心感受,所以,小说中“父亲”就默默地做,默默地看,默默地感伤困惑,它也成了小说发展的内在动力。这三个字,具有极大的约束性与提示性,它规定叙事的走向与内容——它不是不允许说话,而是约束、提醒了作者,少讲废话,就说父亲与台阶的那点事儿。
许多表现亲情友情的作文,人还没看到,事情如何也不明了,但一大堆矫情的辞藻已经开始唧唧歪歪,嗡嗡乱响,不胜其烦。
【例六】
我们决定要爬一座30里高的瑶山,地图上叫越城岭 ,土名叫老山界。 ——《老山界》
【分析】
“红军不怕远征难”,这是本文所要表达的主旨,不可谓不宏大,但看开头,却不可谓不平淡,平淡到令小学生嫌弃。
但请再结合作者在最后所说的话,“老山界是我们长征中所过的第一座难走的山。但是我们走过了金沙江、大渡河、雪山、草地以后,才觉得老山界的困难,比起这些地方来,还是小得很”。此时我们似乎该明白一个道理:在想着开头的时候,顺便也想想结尾,就等于给自己规定了一个有效的表达范围,这不是“画地为牢”,而是聚焦于关键要素,集中笔墨突出重心;免得胡思乱想误事。
【例七】
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。——《紫藤萝瀑布》
【分析】
这简直是文章开头的极品!不足十个字,动作、神态、心理、悬念、情感,都蕴藏在其中;仿佛读者也随着作者的脚步戛然而止——是什么吸引了你呢?!
有兴趣者不妨试试,以这句话开头,能写出多少种可能与故事呢?
有趣的心灵,才能写出有趣的文字。
有趣的心灵,源自不断地琢磨、思考。
你若是开头图个省事,不妨实话实说,最要紧的——说人话,别兜圈子装斯文!
你若是心有所动,意有所指,那就把“开头——结尾”并联起来想想,就像物理的电路图一样,首尾想明白了,中间如何走线,岂能糊涂?
你若是想语不惊人死不休,那就根据你自己的意图和所拥有的故事,量体裁衣,临场密密缝吧。但千万不要在麻袋片上绣花,也不要拿一块麻袋片去补罗蒙西服!